《俄乌战争前瞻：战争的尽头是帝国的坟墓》一文中说“现代战争已经告别了人多势众、地面肉搏的传统模式。更重要的，拼的是装备和战略，而这背后，说来说去都是钱。现代近距离巡航导弹，以美军最常用的战斧导弹为例，成本价109万美元，而远距离的战术弹道导弹，一枚3千万美金起步。一轮饱和攻击下来，几亿美金灰飞烟灭。可以说战争机器一旦开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烧钱。

而钱，恰恰是俄国人最缺的。俄国2020年军费开支全部也只有617亿美元。如果这笔钱用来打阿富汗战争，那么只够打半年。俄国2020年全国GDP才1.48万亿美元，如果和中国各省比起来，那么它甚至落后于广东和江苏，只能排第三。从2014年入侵克里米亚遭到制裁后，俄国的经济就一直在下行，2020年预算赤字约占GDP的3.9%，俄罗斯居民的实际收入2020年甚至下降了5％，为连续6年来下降。”

俄罗斯的经济实力是和历史相比有所下降，但可能并不像GDP数据显示的那么弱。

独联体国家中，俄罗斯、哈萨克斯坦、乌克兰是经济总量最大的三个（2009年之前乌克兰第二，2010年之后哈萨克斯坦超过乌克兰）。从数据分析一下俄罗斯的经济情况，同时对比看美国、中国、乌克兰和哈萨克斯坦。

一、五国GDP变化

1990-2020年30年间，五国经济规模对比发生很大变化。据世界银行以美元计价的GDP数据（表1），美国、中国、俄罗斯、乌克兰、哈萨克斯坦GDP占全球GDP的比重，1990年是26.2%、1.6%、2.3%、0.36%、0.12%，2020年是24.7%、17.4%、1.8%、0.18%、0.2%。中国提升最多，美国略有下降，俄罗斯、乌克兰都是下降，哈萨克斯坦略有提升。这30年间俄罗斯占全球GDP比重的最高点是2013年的3%。

中国的GDP，1990年相当于美国的6.1%，2020年相当于美国的70.5%。

俄罗斯的GDP，1990年是中国的1.43倍，相当于美国的8.7%，2020年相当于中国的10%、美国的7.1%。俄罗斯刚从苏联分出时GDP在全球排名第9，2020年排第11。2020年受疫情影响俄罗斯GDP负增长，导致低于广东（1.70万亿美元）和江苏（1.57万亿美元），但2019年俄罗斯的GDP 1.69万亿美元还是高于广东的（1.54万亿美元）。

乌克兰的GDP, 1990相当于俄罗斯的15.7%、中国的22.6%，2020年相当于俄罗斯的10.5%、中国的1.1%。1990年乌克兰的GDP是哈萨克斯坦的3倍，2020年相当于哈萨克斯坦的91%。

按世界银行基于购买力平价的GDP，2020年，俄罗斯GDP相当于中国的17%，乌克兰GDP相当于中国的2.2%，高于以美元计价的。

2020年末，俄罗斯、哈萨克斯坦、乌克兰人口分别为1.46亿、4413万、1875万人。

以美元计，美国、中国、俄罗斯、乌克兰、哈萨克斯坦的GDP，2020年分别是1990年的3.5倍、40.8倍、2.9倍、1.9倍、6.3倍。

来源：WIND，世界银行

俄罗斯近年的经济发展如何?

因为汇率的波动，以本币卢布和以美元计价，会得出完全不一样的增长率。

从表1看，以美元计的俄罗斯GDP，2013年是最高点2.29万亿美元，2020年才1.48万亿美元，是2013年的65%（2016年是以美元计的GDP低点，仅为2013年的56%，2017-2019年以美元计的GDP是增长的）。

2014年3月乌克兰的克里米亚并入俄罗斯联邦，美国等西方国家对俄罗斯采取了制裁措施。2014年11月，俄罗斯央行从有管理的浮动汇率改为自由浮动汇率。2014年后俄罗斯卢布和乌克兰格里夫纳都对美元大幅贬值。

以美元计，俄罗斯、乌克兰和哈萨克斯坦GDP的最高点都是2013年。

以卢布不变价计的俄罗斯GDP，2020年比2013年增长了40%，以现价计增长了47%。2014年到2020年，以卢布计的俄罗斯GDP，以现价计只有2020年是下降、其他年份都是正增长，以不变价计2015（-1.97%）、2020年（-2.95%）两年是微降，但以美元计2015、2016、2020年三年下降，而且是大幅下降，环比分别下降10%、34%、6%。

来源：卢布计价GDP，来源于俄罗斯联邦统计局，美元计价GDP，来源于世界银行。

来源：WIND

以不变价计，2014年到2020年，乌克兰GDP在2014、2015、2020年环比是下降的，分别下降10.08%、9.77%、4.0%。以美元计，2014、2015年乌克兰GDP环比下降30%、32%，2015年GDP仅为2013年的48%，此后逐渐恢复上升，但2020年也仅为2013年的82%。

二、五国人均GDP变化

以美元计，俄罗斯的人均GDP，1990年是中国的11倍，直到2013年，还是中国的2.3倍，2019年仍略高于中国，2020年被中国超过。

乌克兰的人均GDP，1990年是中国的4.9倍，1999年被中国超过，2020年是中国的36%。

哈萨克斯坦的人均GDP，1990年是中国的5.2倍，2016年被中国超过，2020年是中国的87%。

2020年，人均GDP，美国63414美元，中国10435美元，俄罗斯10127美元，哈萨克斯坦9122美元，乌克兰3727美元。

以美元现价计的俄罗斯人均GDP，2013年达到最高值15975美元，2020年仅为2013年的63%。以美元不变价计的俄罗斯人均GDP，2013年是11731美元，2014、2015年略有下降，2016年恢复增长，2019年为12123美元，2020年为11787美元。但是以卢布计的人均GDP，2013年为37.7万卢布，2019年为64.6万卢布。

按世界银行基于购买力平价的人均GDP，2020年，中国是俄罗斯的61%，是乌克兰的1.33倍，是哈萨克斯坦的65%。

来源：WIND，世界银行

三、俄罗斯经济特点

自20世纪70年代西西伯利亚发现大型油气田以后，苏联/俄罗斯经济就走上了高度依赖能源的道路。近年来俄罗斯能源出口占总出口的比重基本维持在60%左右，油气收入占联邦预算收入的50%左右。俄罗斯的石油出口2019、2020年均居全球第二。虽然多年来俄罗斯政府大力倡导经济结构转型，希望转变过度的资源依赖，发展创新型经济、非能源产业，但未获得显著成效。

李中海（2021）指出，从产业类型看，俄罗斯经济中存在能源原材料行业和制造业的对立；从竞争程度看，存在垄断部门和自由竞争部门之分；从所有权和企业规模看，存在国有大型企业和中小型私营企业之分。制造业、自由竞争行业和中小企业这些弱势部门是需要得到扶持和发展的，但优势部门在很大程度上具有塑造制度环境的能力，弱势部门只能在优势部门塑造的经济环境下运行和发展，由于被优势部门压制，难以取得突破式发展，比如俄罗斯中小企业对GDP的贡献率仅为21%，远低于世界平均58%的水平，能源出口决定的汇率水平对制造业的发展产生了不利影响。这使得俄罗斯经济长期处于“质量停滞”境地。

石油的出口状况和价格波动对卢布汇率、俄罗斯经济影响较大（2014-2016年油价下跌，部分国家对俄罗斯石油出口禁运制裁，2017-2018年油价上涨，2020年下跌，2021年再度上涨）。2018、2019、2020年和2021年前11个月俄罗斯原油出口额1280、1181、694、945亿美元，占当年出口金额的28.5%、27.8%、20.6%、21.7%。

来源：WIND

俄罗斯宏观杠杆率较低，2019年末非金融部门宏观杠杆率仅为111.2%。因为应对疫情，采取了宽松的财政货币政策，宏观杠杆率2020年末上升到130.2%。普京在2021年9月上合组织国家元首会议上表示，俄罗斯在新冠疫情大流行期间支持居民和企业的一揽子措施总计约合3 万亿卢布，约占GDP的4.5%。2021年俄罗斯退出宽松政策，央行提高基准利率，财政支出预算降低，宏观杠杆率2021年6月末下降为125.1%（同期美国为286.2%，中国为284.7%）。

来源：WIND，俄罗斯央行

2021年6月末，俄罗斯非金融企业杠杆率83.4%（中国156.8%）、居民杠杆率21.8%（中国61.2%）、政府杠杆率20.0%（中国66.7%）。债务风险总体不大，未来有加杠杆空间。

2021年大宗商品价格上涨，俄罗斯经济恢复较好。2021年前11个月，俄罗斯出口金额同比增长44.5%。据俄罗斯国家统计局公布的2021年经济初步统计数值，俄罗斯2021年GDP实际增长4.7%，创下自2009年经济危机以来的最高增速。

总体上，俄罗斯成立后经济表现不佳，虽然采取了不少改革发展措施，未达预期，因克里米亚事件受制裁等也对经济产生了不利影响。但作为全球国土面积最大（1700多万平方公里）的国家，有广阔的战略纵深，其经济实力也并非单纯的GDP数据能反映的。俄罗斯丰富的资源是双刃剑，既使其患上“资源诅咒”的“荷兰病”，也使其经济的自给率和国际联系较强，欧盟想制裁它又有依赖于其能源供给的矛盾处境。

参考文献：

曲文轶.经济增长恢复、刺激模式退出、气候行动开启——2021俄罗斯经济述评.俄罗斯研究2022（1）.

李中海.俄罗斯经济的多重二元结构与发展困境——基于经济环境与制度视角的考察.国际经济评论2021（9）.